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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朝侠:天真

发布时间:2022-07-25     来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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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儿童都很天真,随着年龄的增长,天真逐渐减损,以致消失。

  有些人始终怀有不可磨灭的天真,对有些成年人来说,天真是一种性格,也是一种禀赋,对艺术家来说是一种稀有的天赋。

  最近读《荷马史诗》,里面有些有趣的语言,比如:“百合花似的悠扬高亢的歌声”“言词像冬日的雪花纷纷飘下”“初升的有玫瑰色手指的黎明”“一个奶娃……像一颗晶莹的星星”“他们这样站在斯卡曼德罗斯花地上,成千成万,像春季茂盛的绿叶红花”,这不仅是修辞的运用,其中包含着作者情怀的天真。

  如果读过《圣经》《古兰经》和大量的佛经,你会发现伟大的宗教里都饱含着儿童般的天真,他们毫不怀疑真的万能、善的力量、美的普遍,他们坚信宗教能提升并拯救人类乃至万物。

  再看那些杰出的艺术家,他们有着不时闪现甚至一以贯之的天真,齐白石的画,无论草虫、鱼虾、鸡鸭、牛羊,还是花木、人物、山水,都渗透着朴素、本色的天真,这可能是其作品真正打动人心的地方。

  还有黄宾虹。一说到黄宾虹,人们总是说他怎么怎么文化深厚、功力深厚,很难懂,很艰深什么的,其实他晚年最好的画是回到了涂鸦式的天真,黄宾虹花鸟画的非同一般,也在于近乎涂鸦的天真,你看他画的蜻蜓、蝴蝶、蚂蚱,都不怎么像,倒像是儿童画的。

  再说毕加索,晚年就是回归了儿童画的状态。他自己也是这么强调和声明的。

  荷兰那个最后“疯掉的”画家梵高,大家都很熟悉,画起画来简直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,其心态也近乎天真的孩子。

  韩美林画的小动物萌萌的,一派天真,其实他画的大动物、人物,以及他的雕塑、瓷器、陶器、各种设计,包括大家熟知的2008年北京奥运会吉祥物“福娃”、老鼠、小猪等生肖邮票都萌萌的,他送给爱人周建萍的100多幅小画天真可爱,他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天真。

  韩羽也是个天真的艺术家,他的书法、漫画、国画,还有轻松幽默的文字无不透露出天真的气息。动画片《三个和尚》无人不知,最适合孩子看,大人看了也会发出孩子一样的笑声。像韩羽这些艺术家的“天真”是别人学不来的。但凡懂书法的人,都觉得韩羽的字有趣,但谁都学不来。

  黄永玉是一位越老越天真的艺术大家,画好,雕塑好,文章也好,而且渗透着天真之气。他设计的酒鬼酒瓶,那么随意地“一捏”就成了。他那句:“活明白了,世界长大了,我他妈的也老了!”分明就是老顽童说的话。

  有些漫画家骨子里透着天真,德国漫画家埃·奥·卜劳恩的作品《父与子》可爱又可笑。儿子小时候买了一套,全家人都喜欢看。

  儿童文学作家就更不用说了,冰心儿童文学作品《繁星·春水》《寄小读者》《小桔灯》无不充盈洋溢着天真,天真是儿童文学成功的秘密。这天真的“真”不仅是美好的,还有一种穿透万物的力量,比如《皇帝的新装》里孩子的脱口而出的那句话:“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!”天真无邪的一句话,把什么都说透了。

  当天真成为一个人的性格、禀赋,也是掩饰不住的,就像一个人具有了爱克斯光透视一样的功能,看到的总会说出来。尽管说破会惹祸,也没办法。

  天真终归是美好的。天真的人都能与万物对话,与大自然融为一体,容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。庄子能写出那样“逍遥”的作品,大家分析出这样那样的意义,但给庄子作品打底的还是“天真”。我们常说“天真烂漫”,“浪漫”是成人世界对“天真烂漫”的另一种表达,浪漫文学的源头自然是“天真”的心性与情怀。

  说起哲学,很多人都畏惧它的深奥,说来它的产生却源自那最天真的追问——儿童对万物的追问。都知道德国哲学家康德最著名的一句名言:“在这个世界上,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生:一是我们头顶上璀璨的星空,二是人们心中高尚的道德。”仰望星空,好奇万物的神秘,追索万物的根源,是每一个儿童都有的天真,当然,由此穷追不舍,深入研究,发展到由万物之理而对“人们心中高尚的道德”判断,就成了哲学家的工作。哲学的“真”和人们常说的“真理”,真是从“天真”中长大的。

  大家都崇尚魏晋风度。魏晋人这样潇洒,那样潇洒,没有情怀的“天真”,恐怕一样也潇洒不起来。你看刘伶醉酒,如果没有真正的天真,真是做作得很、讨厌得很!不信,你也来个“刘伶醉酒”试试?天真,不是人人都有的。

  丛蒙子曰:“天真之大美,在于本真。只要有一丝作伪,便成诈。诈作天真,乃醜也。”

作者:刘朝侠     责任编辑:谷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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