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员

　　古城的市民喜欢逛夜市，古城的夜市是非常繁华的。你看东街、西街、南街、北街的夜摊都如雨后春笋，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，好不热闹。有卖玩具的，卖衣服的，卖小吃的，卖电器的，卖厨具的，不一而足，真是家用百货，应有尽有。

　　摊子多了，生意便有好有坏。你看那卖小吃的，被一群又一群的吃货围住，忙得满头大汗，生意好得不得了。而旁边卖电器的卖厨具的，门可罗雀无人问津，恨不得马上学会做小吃的生意，也尝尝手忙脚乱数钞票的味道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东街的夜摊市场，来了一个卖布鞋的瘦小伙。这些布鞋看上去做工讲究，款式复古，但非常陈旧，有皱褶的，有掉线的，有起绒的，甚至有浸渍的。旁边卖皮鞋的胖墩斜眼瞧了瞧，嘀咕说，这垃圾货，白送我都不要。

　　胖墩声音虽小，还是被瘦小伙听到了。胖墩如此嫌弃，瘦小伙不但一点都不生气，而且带笑容回应说，胖哥，你这是不识货呀！

　　仅一会儿工夫，胖墩就傻眼了。一群又一群年轻人来到瘦小伙摊前，喜滋滋地买下了布鞋。还未到夜市散场，瘦小伙的布鞋就被一扫而空。而胖墩忙活到半夜，只卖出去两双皮鞋。

　　第二天傍晚，瘦小伙又来摆摊，这次备货更足，但再一次重复了昨夜的故事：一群又一群年轻人来到瘦小伙摊前，喜滋滋地买下了布鞋。还未到夜市散场，瘦小伙的布鞋就被一扫而空。胖墩不敢再轻视瘦小伙，好奇地问，老弟，你的鞋这么陈旧，为啥有人喜欢？

　　瘦小伙哈哈大笑说，这是古鞋，咱们古城人穿古鞋是顺应潮流，是时尚，时尚你懂吗？至于古鞋看上去陈旧，这恰恰是年轻人追求的最新款式。你看年轻人穿的牛仔裤，有的补丁重补丁，有点裤腿上破个洞，你能说那是陈旧吗？

　　胖墩恍然大悟，拍拍脑袋，佩服地点点头问，老弟，你这古鞋在哪里进的货，能不能告诉我？

　　见瘦小伙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，胖墩马上摸出两百元递过去，讨好地说，老弟，这是给你的信息费。你放心，我进了货，就到南街去卖，绝不在东街跟你抢生意！

　　瘦小伙想了想，接过了钞票。

　　第三天，东街再一次重复了前两夜的故事。又有卖电器的、卖厨具的摊主来搭讪，恳求瘦小伙告知进货渠道，他们都准备生意转向。当然，他们都赠送了一套电器和厨具给瘦小伙作为回报，同时承诺进货后分别在西街、北街做生意，绝不在东街跟瘦小伙竞争。

　　坐上高铁离开古城的瘦小伙，收到一条短信：存货和次品已经销售一空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！瘦小伙回复道：谢谢您的信任。我请了批临时演员演了三场，这垫付的一点劳务费可得给我报销！

　　骗子

　　骗子路过村口，看见一个光头端着碗，衣衫褴褛，两眼无神，脸上很脏。

　　骗子问，你的碗我能瞧瞧吗？

　　光头大大咧咧回答，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，随便看！

　　骗子接过碗，感到手里一沉。骗子端详了许久，心里也一沉。

　　光头不耐烦地说，看上我家碗了吧，不如我卖给你，我换钱吃烤全羊！

　　好啊，骗子不动声色问，那你想卖多少钱？

　　两千！光头抹抹嘴，回答得很干脆，少一个子儿都不卖，因为村里的烤全羊就这价！

　　骗子笑着点点头……

　　几天后，骗子再次来到乡下，看见光头躺在山路边晒太阳，不远处有一头壮牛在吃草。

　　光头还是那样：衣衫褴褛，两眼无神，脸上很脏。光头好久才认出骗子，高兴地舔舔嘴，谢谢你买我的碗，烤全羊真好吃！

　　骗子咬牙切齿骂道，你这个骗子，信不信我杀了你！你家的那只影青瓷碗釉色青白淡雅，釉面明澈丽洁，胎质坚致腻白，色泽温润如玉，我还以为是被称作“色白花青”的北宋中期景德镇所独创的影青瓷珍品！结果拿回城做鉴定，却只是个价值几十元的仿品！

　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，光头害怕而委屈地说，反正烤全羊我已经吃了，没钱赔你了。要不，我把旁边这头牛便宜卖给你，也只要两千元，就当赔偿你了！

　　骗子不相信地问，一头壮牛只卖两千元，你是傻子吧！

　　光头嘿嘿傻笑，是的，别人都叫我傻子。

　　骗子笑着点点头……

　　骗子牵着牛经过村口，被一位大爷抓住了衣领。大爷厉声问，光天化日之下，你竟敢偷我家的牛！我家的牛颈上有吊牌，上面有“李记”二字，你可看清楚喽？

　　骗子看了看，果真如此，不由慌了，语无伦次解释说，我，我这是跟一个光头买的。

　　大爷冷笑说，你这个小偷！村里最近是来了个光头流浪汉，但他是傻子，他能卖牛给你？

　　打小偷啊！几个赶上来的村民喊着，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来，骗子差点哭出声来——我只是个骗子，我真不是小偷……

　　难题

　　王大爷自幼爱好文学，花了大半辈子精力，终于创作完成长篇小说《难题》，王大爷叹了口气说，创作真是太难了！

　　王大爷当然渴望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正式出版，最好是大张旗鼓地摆在各大书店热销。王大爷满怀希望的将自己的作品寄给全国各大出版社，可要么石沉大海杳无音讯，要么收到出版社的退稿信。出版社答复说，现在出版市场不景气，我们也很难。你的作品不是畅销书题材，没有市场，要出版除非你自费，不过书号费至少五万元。王大爷吸了口气说，没想到出版也是这么难！

　　王大爷找到一家价廉物美的文化印刷公司，想内部印制几十本图书算了。王大爷想自己留几本作纪念，其余的赠送给亲朋好友。印刷公司说，图书至少五百本起印，我们也只是薄利多销。印制几十本图书，排版、胶片成本照样摆在那里，不划算，我们也很难！

　　王大爷咬咬牙，拿出所有积蓄，再跟亲戚借了点钱，终于印制完成五百本图书。王大爷本来亲朋好友就不多，每家每户送出一本后，家里还剩下一大摞。怎么办？趁赶集天，王大爷将图书拿到市场上卖。王大爷并不是想高价赚钱，他只想按照工本价出售。他想换回一点钱还债，他还想让更多的读者了解他的作品。

　　哪知道图书一本都还没卖出，却引来了文化市场执法队。执法队了解原委后，对王大爷说，你这个是非正规出版物，不能在市场售卖，下不为例，再犯一定全部收缴并罚款。我们了解你创作、出版、发行的困难，但我们也很难！

　　王大爷叹口气，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图书作用，他直接将图书捐献给图书馆。然而当图书馆了解到王大爷是个五保户，并且是个残疾人的时候，图书馆赶紧解释说，我们不能接受你的捐赠，这样我们属于侵占弱势群体利益，要追究责任。这样吧，你把书暂时放这里，我们跟上级打报告，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方式采购你的图书！

　　王大爷很高兴，他在家等了许久，却没有好消息传来，便疑惑地来到图书馆。王大爷见自己的图书还堆放在原来的角落，蒙了一层灰，并没有正式上阅书架，很生气。

　　图书馆尴尬地解释说，王大爷的图书属于非正规出版物，不能纳入政府采购项目，所以发放工本费补贴款，这图书也不便于摆放使用。

　　王大爷赌气地说，这也难那也难，怎么都这么难？那我把图书拿出去扔了算了！

　　图书馆着急地劝道，不能啊大爷，我们不能把书还给你拿去扔了。这样的话，我们就是漠视弱势群体诉求，我们会被追责的！

　　上坟

　　胖墩是爷爷奶奶的心头肉，被爷爷奶奶从小疼到大，胖墩跟爷爷奶奶的感情比父母还深厚。可惜去年底爷爷奶奶因病相继去世，合葬在老家的一座山腰上，胖墩好一阵子才从悲痛中走出来。

　　今年清明节，胖墩一大早就来到爷爷奶奶坟前，一个人把坟前坟后打扫得干干净净。胖墩给爷爷奶奶跪下，流着泪说：“爷爷奶奶，我好想你们呀，我给你们带来了好多礼物。”

　　接着，胖墩划着了火柴，一边点燃礼物一边介绍：“爷爷奶奶，这是我烧给你们的钱，有人民币也有美元，你们完全可以到外国旅游；这是我烧给你们的别墅，配有高档家具，你们以前住得太差，该好好改善一下；这是我烧给你们的奔驰车和游艇，都配有驾照，你们放心使用吧……”

　　做完这一切，胖墩来到山腰的南边，把爷爷的照片拿出来供在山石上，打开礼物包，给爷爷说悄悄话：“爷爷，您快看，我给您带好酒好烟来了！酒是贵州茅台，烟是大中华。奶奶管您管得太严，不准您抽烟喝酒，我只能在这里偷偷给您啦！”

　　然后，胖墩又来到山腰的北边，把奶奶的照片拿出来供在树杈上，打开礼物包，给奶奶也说起悄悄话：“奶奶，您快看，我给您带少数民族舞蹈服装来了，有苗族的，壮族的，维吾尔族的，好几套呢！我知道您喜欢跳民族舞，但爷爷不愿意。因为您长得太漂亮，您跟舞伴跳舞爷爷老吃醋。爷爷曾说，特别是那个王大爷，跟您跳舞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。其实，那也是爷爷太爱您的表现，爷爷担心您被王大爷骗了呢！奶奶您现在可以快快乐乐地跳舞啦！”

　　最后，胖墩偷偷地来到对面山上。对面山上有一座新坟，坟主就是去世不久的王大爷。胖墩四下瞅了瞅，见没人，连忙偷偷打开礼物包，给王大爷作了几个揖，一边划火柴一边说：“王大爷啊，胖墩来看你了。我给你带来了好几个漂亮的舞伴，还有洋妞呢，您和?一边美去吧！我请求您一件事，您以后别再去找我奶奶了，我希望她和我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也恩恩爱爱，过得和和美美……”

　　说到这里，胖墩再次留下泪来！

　　会啥

　　苗苗的年龄都快三十了，还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，眼看就要变成剩女了，苗苗自己倒无所谓，可把苗苗妈急坏了。

　　苗苗妈到处为女儿物色对象，终于有一个姓高的单身男青年答应见面。小高在一家国企工作，工资待遇和家庭条件都不错。

　　苗苗和小高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，苗苗见小高长得高大帅气，不由得心生喜欢。但小高见苗苗长相一般，不由得皱皱眉。小高漫不经心地问：“你会做家务吗？”

　　苗苗想了想回答：“怎么说呢，我妈妈说我挺能干的，只有一两件家务不会做！”

　　小高一听，眉头舒展了些。小高心想：这女孩身材矮小，身体单薄，力气小，估计不会做一两件家务重活。既然苗苗妈都夸自己女儿能干，那就试着交往吧！

　　就这样，苗苗和小高确定了恋爱关系。

　　过了几天，小高邀请苗苗到家里玩，要把女朋友介绍给父母。小高的计划是，自己和苗苗两人在厨房做饭，把苗苗的能干展示给父母看。

　　等进了厨房，小高就忙乎起来。小高安排苗苗说：“咱们分头干，你先炖个排骨汤吧！”没想到苗苗摇头回答：“我不会做。”

　　小高一愣：“没关系，要不你先把鲈鱼蒸好。”苗苗大大咧咧回答：“我也不会做。”

　　小高感到很意外，不高兴地说：“那你拌几个凉菜，总可以了吧！”苗苗还是摇头不止。

　　这下小高生气了，大声质问：“怎么回事？你的妈妈不是夸你挺能干的，只有一两件家务不会做吗？”

　　苗苗挺起胸脯，理直气壮回应：“是呀，我妈妈是说过我只有两件家务不会——就是这也不会，那也不会，哼！”

　　小高噎住了……

　　[作者简介]

　　殷贤华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民进会员，民进重庆市委会文化专委会副主任、，民进重庆市委会理论研究会副会长、《重庆民进》编辑。